Monday, March 2, 2009

跑步

星洲廣場

第一次腰部受傷是在年前,那時以為是運動時不小心所致。
第二次腰部受傷之後,我知道這可能是一個年齡的訊號,是改一下生活方式的時候了,連自己最喜歡的跑步可能都要放棄。
兩次受傷都是在很短的時間裡爆發。尤其是第二次,身體突然在毫無預示的情況下出了狀況,從傍晚到晚上的短短幾個小時內,右腰到臀部疼痛難耐,右腿麻痺,幾乎無法行走,甚至無法直立。醫生說有兩個可能,一是傷及脊椎神經,二是中風的徵兆。
一時間我還真的無法接受醫生的說法,我自認注重飲食,除了嗜食肥肉和偏甜食之外,很少吃高熱量高油脂高膽固醇的食物;我不喜虛飽的快餐,不煙,因酒量淺而極少喝酒。睡眠充足,常保持運動。每年作體檢的報告都顯示身體健康,上個月去捐血時測量血壓也正常。所以說若是中風的徵兆,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上帝和我開的笑。
醫生問及前科,由於我自小學就喜愛踢足球,而且幾乎是天天都踢,直到中學都是如此。後來大學也是靠踢球來消耗過剩的精力。出來做事的開始幾年,時間比較松,就用踢球來殺時間。這些年還不時踢球,最常在週末和孩子們一起踢著玩。中學時學了四年空手道,直到出國唸書才停止。也打羽毛球,現在也偶爾和代表校隊的老二練球。據醫生說,這些都可能是長期對身體的潛在傷害,蓋運動給身體帶來的好處和對身體所造成的傷害是相等的。而傷害最大的,據醫生說,是我二十多年來不曾間斷的跑步。
我當然無法用專業的條件來否定醫生的說法,但我跑步時穿的是有緩衝軟墊的標準跑步鞋,跑前一定會做足熱身跑後會做四肢拉伸以緩和肌肉和筋骨,跑步時是用二呼二吸均勻的呼吸法,肩膀盡量保持水平而不作太大左右前後搖晃,兩手肘不小於九十度,步伐保持等距離前進,腳步不會離地面太高,頭部與地面垂直,雙眼向前,身體完全放鬆等等,我都一一依據跑步的基本要求來進行,傷害照理是減到最了。
即使我還是懷有很大的疑惑,可我受了傷是的的確確必須接受的事實。這一來,生活必然起了不小的變化,起碼短時間內是不能跑步了。本來還打算和兩個兒子一起報名參加adidas king of the road 短程馬路競跑賽,卻因受傷而無法參加。
我還是比較信任傳統跌打的推拿治療,去醫院照過X光片以確定傷勢和患處之後,再去看跌打醫生。三次推拿之後,腰傷已無大礙,但還是聽從醫生的建議,短期內不要做太激烈的運動,更不要跑步。惟在三個期後,還是忍不住去跑了一小段,仍感患處隱隱作痛而不敢太大意,長痛不如短痛,暫時以散步替代。
也許這就是歲月給予身體的訊號,叫我需要作些相對應的調整。難怪有位學了多年太極的朋友告訴我,年過四十,不要做太激烈的有氧運動,應該打太極或練氣功,養氣在身,保住活氣。今天回想他的說話,不無道理。
可是當我看見很多比我年長的人經常跑步,甚至參加比賽,我就不得不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些自卑。
一向來,我以為自己可以不斷地跑步,一直跑到去天堂為止。就算不做其他運動,只要有跑步就足夠了,所以叫我放棄跑步可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事。
現在看來,顯然是過於自以為是的想當然爾。
我喜歡上跑步是從進入大學的第一天開始。
那年初秋,剛到大學宿舍報到,寢室裡沒人但有排好的用品和床鋪,由此知道是我的室友比我先來報到了。到下午室友才回來。由於他比我早來學校,所以對學校有了一定的認識。隨後他就叫我換好運動衣服和跑步鞋,帶我去認識校園環境,包括上課的大樓、活動中心、圖書館、餐廳等等。然後就到運動場去跑步。我們就這樣繞著草場跑道邊慢跑邊聊天,彼此就這樣熟絡起來。這同學也成為我大學時期最要好的朋友之一。
由於我們的學校離市區較遠,沒事都很少外出,連早午晚餐都在學校餐廳解決,這樣時間就會寬裕許多。每在傍晚得空時,我就會到草場跑步。漸漸熟悉的同學越來越多,其中喜歡跑步的也不少,偶爾就結伴一起跑。即使沒有伴,我也可以一個人跑,這就是跑步的好處。因為跑步是可以單獨進行的運動,沒有對手不必拍檔,沒有距離沒有終點,不限時間不限地方,隨心所喜。其實,那時候跑步除了打發空閒的時間之外,也當是排遣一人在外孤單的心情,完全沒有把跑步和健康聯想在一起。
由於跑步是以自己的體能所調整的速度跑,多以慢速進行長距離的跑步,所以也叫慢跑。
以前常有踢足球,雖然踢球前也有繞著草場跑步熱身,但那不算真正純粹的跑步,在技術上和體能上也不符合跑步的要求和標準。
後來發現一個人在跑步的時候,因為沒有人打擾而可以讓精神很專注,心情很舒坦,思緒可以沉澱下來,同時也可以思考,這個發現讓我感到異常欣喜。開始時是因為有些工程科目的問題一直解不來,後就索放開一邊去跑步,在跑步過程中竟然理出了頭緒而找到了答案。此後我更加喜歡跑步,除了可以思考學科問題外,同時也可以為規劃生活上的細節與安排打個底稿,可以想想要給家人寫一封怎樣的家書,是時候要給哪一位朋友寫封信,這個星期要參加什麼活動還是去看一場電影,甚至可以尋得生活的靈感。即使現在跑步時也同樣可以邊跑邊讓思維活動,鉅細靡遺,海闊天空。
跑步儼然成為大學的其中一門功課。
暑假時更是幾乎每天都跑步,有時在草場跑得不夠過癮,就去跑樹林的山路。即使在冬天或寒假時,只要有時間,我還是沒有停止跑步。跑步於是變成日常作業,一跑就跑了四年,尤其是大學最後一年,一個星期只有不到十小時的課,除了去旁聽文學院的課,每天最重要的作業就是跑步。
這時期我還參加過校外跑步比賽,雖沒得過獎,卻也享受了比賽過程中的美好經驗,也在年少時期留下了一頁美好的回憶。
大學回來初期,每個週末早上,我都會到湖濱公園跑步。那時經常碰到已故貿工部長李裕隆先生,他會很親切友善地和路人打招呼。我發覺他好像每天都會來跑步,是個很注重運動也很有生活規律的人。
日後工作較忙,下班後就在住家附近繞著馬路跑,平均跑一到兩公里左右,到了週末才到公園或球場跑。
有一段時間,因工作地點接近敦拉薩公園,我就在那跑了幾年,後來有一次車子在那兒被爆竊,所有值的東西都被偷走,包括太陽眼鏡和外套,唯那小偷還算有點良心,把我的身分證駕照和信用卡留下,這是憤怒之外的一點慶幸和感激,幸好那時我還沒手機和手提電腦,否則,那種精神上的損失,恐怕不是金錢可以衡量。自此以後對那兒治安沒有信心,又改回住家附近跑,既方便也沒有被偷竊的心理負擔。
跑步已經成為我的習慣,也是生活的一部分,甚至像是工作。有時因故或天氣而沒有跑步,總是覺得少做了什麼事情而渾身不自在,有一股癮在心裡頭癢癢的很不是道。每當跑步過後,就會有一天該做的事情已經完成後的大大滿足感,這天就算沒有白過。
今天我還沒有想過放棄跑步,雖然身體還不在狀態,可只要身體可以,加上時間允許,我還是會去跑步。有人說散步比跑步對身體好得多,甚至醫生也建議應多散步而不要跑步,但我還是覺得散步沒有力道不夠勁不夠umm,怎樣都比不上跑步的淋漓盡致。
巧合的是妻也是長跑好手,我們曾經一起參加過地方性的迷你馬拉松賽,她竟然還跑贏我,害我在朋友面前顏面盡失。
跑步也可說是我們一家人共同的愛好,有一段時間,我們和孩子們每個週末都到武吉加裡爾公園跑步。此外,我們也會到湖濱公園,敦拉薩公園,蒂蒂旺沙公園等地跑步,順便當成遊玩。也因此後來每個孩子都是學校的田徑代表,可長跑也可短跑。目前,偶爾我們也還會一起去跑步,最常是在週末。
我把跑步當成一輩子的愛好,終身不渝。
星洲日報/文藝春秋‧黃建華‧2009.03.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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